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作品相關 (21)

關燈
是說覺得對不起蓋塔諾,而是太浪費了。

用褂裙包起來帶回去怎麽樣呢。放在以前,這種想法覺得無疑會讓艾瑪波拉感到自卑,可是現在卻不會有任何抵抗的心理。能夠吃的食物一片也不想浪費。

一邊思考著這樣的事情,一邊用簡單的回答敷衍的回應著蓋塔諾的問題,就在這個時侯,女傭的少女悄悄的走到艾瑪波拉的身邊往她面前的陶杯中灌水。準備了早餐的也是這個少女,說不定在這座房子裏面就只有她這麽一個傭人。

倒水的同時,少女不知何故的來回掃視艾瑪波拉和蓋塔諾的臉。就在艾瑪波拉對此感到困惑的時侯,一個不小心手腕碰到了倒水的水壺嘴,撞上了陶杯的杯壁。一聲清脆的聲響過後,被細細的杯足支撐著的陶杯倒了下去——杯中的液體撒到了桌面上,朝著艾瑪波拉流了過來。

「十、十分抱歉!」

少女的臉色鐵青,急忙低下了頭。把水壺放在了桌面上,然後替艾瑪波拉擦拭濕掉了的衣服上的水跡。

可是艾瑪波拉並不慌張。澆在身上的只不過是水而已。既不燙,也沒有顏色。被沾濕的也只不過是用手肘到手腕的袖子而已,就算放著不管,用不了多久也會幹了。比起在小溪裏面摔了一跤全身濕透的那次,根本不算什麽。

沒關系的。就在艾瑪波拉打算這麽說的時候,冷淡到冰點的聲音從正前方傳來。

「餵,你。整理好東西就從這裏滾出去。就現在。」

就在剛才,蓋塔諾的臉上還掛著親切的微笑,可現在溫柔的表情從他的臉上一掃而光。就好像是在自己不註意的時侯,換了一個人一樣。

少女滿目淚光的朝蓋塔諾低下了頭,請求原諒。

「請您,請您原諒我這一次……!如果被趕出了這裏,我就無處可去了……」

「管我什麽事。你可是在我最重要的客人面前犯了錯誤。像你這種人怎麽能夠輕易原諒。滾出去。」

由於蓋塔諾的毫不留情,少女低著頭,蜷縮起了身子。因為這樣一種令人不快的威壓感而感到了害怕的艾倫把吃了一半的面包放回了盤子裏面,抓住了艾瑪波拉。

少女顫抖著,一動不動。可是蓋塔諾卻毫不在意,不耐煩的揮著手,似乎是要她快點離開。

「請等一等。」

艾瑪波拉不由自主的開了口。雖然原本的打算是不說什麽多餘的話,但是現在不能再沈默下去了。

「被沾濕的衣服很快就會幹了。請你原諒她吧。」

少女說自己沒有別的棲身之所。盡管不知道這其中的來龍去脈,但是這樣一份心情她有過切身的體會。因為對於艾瑪波拉來說,除了特內雷薩家,自己也沒有別的棲身之所了。

蓋塔諾苦澀的笑著。似乎是避開艾瑪波拉的請求。

「如果說受害的是其他什麽人那倒也就算了。可是,偏偏是你。是我最重要的《歌姬》。我不會原諒她的。」

蓋塔諾理所當然般的笑著說道。

看到他的這種表情,突然有一塊冷冰冰的東西落到了艾瑪波拉的心中——那是輕蔑。

外表上偽裝出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對自己管理之下的傭人卻是如此的傲慢。而且,為了能夠獲得艾瑪波拉的芳心對傭人過分嚴格。這是這個男人為了讓自己看到他的力量的手段。

冰冷的感情寄宿在紫丁香之瞳中,艾瑪波拉緩緩的說道。

「……我明白了。可是,受害人是我。你不覺得由我來決定她應當受到怎樣的懲罰才更恰當嗎?」

聽到艾瑪波拉冰冷的語氣,少女的肩膀又開始不住的顫抖。艾瑪波拉佯裝不知,註視著蓋塔諾的雙眼。

似乎是因為艾瑪波拉總算說了一句稱自己心意的話,蓋塔諾的心情好了許多,臉上浮現出開朗的笑容,連連點頭。

「的確,你說的沒錯。那麽,就隨你的意思來辦吧。」

獲得了許多之後,艾瑪波拉望著少女。

「把頭擡起來。」

聽到命令之後,少女誠惶誠恐的擡起了頭。灰色的眼睛當中含著淚水,用怯生生的眼神看著艾瑪波拉。

這麽近距離的觀察之後,她的年齡似乎也和艾瑪波拉差不多。說不定兩個人其實是同年。衣服也同樣是年輕姑娘穿著的類型。或許是為了不影響到工作,把和眼睛一樣是灰色的頭發編成了較粗的辮子,盤在頭上,用布包裹住。

看著少女的眼睛,艾瑪波拉溫柔的微笑。

「你能不能幫我把這些食物都帶回去呢?原本我是想自己來做的,不過現在就拜托你了。」

害怕著的少女的眼中出現了困惑的動搖。

「……就只有這樣嗎?」

非常驚訝的,飽含著疑問的,回應。艾瑪波拉點了點頭。

「對,就只有這樣……你不願意嗎?」

「不,我這就去辦!多謝您的原諒!」

深深的行了一禮之後,少女收拾掉放在艾瑪波拉面前的盤子,離開了打聽。從外面傳來了沿著樓梯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等到少女的腳步聲最終消失之後,大廳裏回覆寂靜。艾瑪波拉重新扶起倒下了的陶杯,拿起水壺向裏面註水。然後也替艾倫的杯子裏面倒滿了水。

把水壺放回桌面的同時,蓋塔諾開口了。

「真溫柔呢。」

嘴邊掛著淺淺的笑意,他如是道。可是眼神中的那份溫柔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似乎是對艾瑪波拉對傭人的處置感到很不滿意。

「因為你說了可以由我隨意處置。我希望你能夠向神明起誓,不會違背剛才說過的那句話。」

「那當然。」

蓋塔諾的語氣非常的敷衍。完全不像是向神明起誓的態度。

雖然和自己祖國的信仰多少有些不同,但是居住在月之樂園的月神和居住在星海裏面的神是同一個存在。明明從神哪裏得到了祝福,免於惡魔的傷害,卻沒有感恩之心。

這對於從小就一直進行著祈禱,因為神的力量才能夠活到現在的艾瑪波拉來說,簡直就是一種褻瀆。就連用自己的生命侍奉神的西奧博爾德的存在,都有一種被否定了的感覺。

之前還滔滔不絕的講述著的蓋塔諾突然之間沈默下來。希望能夠通過責罰傭人這樣一種行為表現出自己身份的高貴和魅力以得艾瑪波拉的芳心,結果卻失敗了,他總算是發現到了最後的結果和自己的預期背道而馳。雖然嘴角的微笑還沒有消失,不過托著腮幫子,註視著艾瑪波拉的樣子,似乎是在觀察什麽。

喝下一口水,讓心情平靜下來,輕輕的拍著還有些不安的艾倫的後背,艾瑪波拉打破了眼前的沈默氛圍。

「我覺得嚴厲並不是壞事。可是,只有嚴厲是不行的。如果因為嚴厲而變得盲目,那麽總有一天這樣一份嚴厲會化作刀刃反過來向你展開攻擊。到了那個時侯,就算是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你的嚴厲而受到過懲罰的人們會由於仇恨而被召集到一起,沒有人會來幫助你。如果身處上位的人不講理又不公平的話,那就更是如此了。」

罪即罪,罰即罰。徹底地貫徹所謂的公平,絕不法外開恩,也不知什麽是柔情的國王,被王妃背叛,失去了國家,也失去了自己的性命。然後,在父王的庇護之下,一無所知的公主向民眾們尋求援助,結果反而成了仇恨的象征而被人們追殺。

艾瑪波拉並不憎恨那麽不願意救助自己的人們。因為對於他們來說,公主才是那麽什麽都沒做,拋棄了自己逃跑的壞女人。

有可能的話,希望除了嚴格之外,蓋塔諾能夠同樣懂得公平和寬容的重要性。成為一個和莊園的代理人身份相符合的人物。所以艾瑪波拉才好言相勸——可是。

「……這算是,諫言嗎?」

托著腮幫子,蓋塔諾用微笑著的嘴角,自言自語般的問道。

「想要對我進行說教嗎。牧羊人家的女兒。」

嘴角翹得更高,笑容也隨之舒展。感到受一股不知從而何來的寒意,艾瑪波拉把艾倫抱在了懷中。幾乎與此同時。

「開什麽玩笑,你這個農奴!」

蓋塔諾一口氣站起身來,抓起自己面前的陶杯,朝著艾瑪波拉扔了過來。艾瑪波拉急忙把艾倫壓在身下,俯下身子,可是因為反應慢了一步,杯子還是擦到了頭部。在自己的身後,傳來了陶杯碰撞到地面破碎的聲音。

雖然沒能理解發生了什麽狀況,但總之現在的首要任務是逃跑。艾瑪波拉緊緊抱著在自己懷中發抖的艾倫,站起身來。連接著室外的大門就在自己的身後。剛剛離開的少女因為手裏拿滿了東西的緣故,應該沒辦法把門鎖上。

轉過身,朝著大門奔跑,果然不出意料,門開著。

跑到外面之後總之先大聲呼叫求救,就算這附近沒有人煙,旁邊的禮拜堂裏面應該有司祭在。只要逃到那裏——

思考被終止了。就在只剩一步就能夠趕到的瞬間,追上來的蓋塔諾抓住了她的肩膀,推倒了艾瑪波拉。懷中抱著艾倫,連受身的動作都不能完成,腰部和背部狠狠的撞上了地面。

蓋塔諾來到她面前,關上了大門。可疑的目光閃爍在始終睡不醒帶著懶洋洋感覺的碧眼當中,盯著艾瑪波拉和艾倫。

「我還以為是你個老實的女人,結果給你點好臉色看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算什麽東西?把我當成傻瓜了嗎。你也是,昨天的那個小鬼也是……!」

蓋塔諾咬牙切齒的扔下憎恨的話語。

聽到這話的艾瑪波拉大吃一驚。如果說這才是這個男人的本性,那昨天的少年就要遭殃了。

「那個男孩子後來怎麽樣了。」

抱著艾倫,艾瑪波拉毫不畏懼的迎上了對方的視線,反問道。結果蓋塔諾的表情變得更加不愉快了。

「被他逃掉了。安內洛城是侯爵——也就是父親大人的領地。知道我沒辦法出手於是就嘲笑我……!」

或許是因為回憶起當時的場景,憤怒的感情又一次沸騰起來,蓋塔諾的臉變得通紅。

暫時感到安心了,那個少年平安無事。

可是,狀況還是沒有發生改變。要怎樣才能從這裏逃走呢。

除了大門之後,窗戶也能夠通向外面,可是這裏是二樓。抱著艾倫跳窗是不現實的。再加上窗戶還上著鎖,就算自己能跑過去也沒足夠的時間把鎖打開。

看樣子除了從正面從出去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下定了決心之後,艾瑪波拉直視蓋塔諾。

「請讓我出去。我要回家了。」

這早就已經不是什麽相親一般的活動了。艾瑪波拉原本就沒有接受的打算,現在更是想要盡可能早的離開這裏。可是,盡管對於蓋塔諾而言,艾瑪波拉是個非常討厭的女人,他卻沒有讓出路的意思。

「不行。」

「這是為什麽。就算按照約定一直待到晚上,我也絕對不會傾心於你的,這樣下去只能是浪費時間。」

做了這種事情之後,還覺得能夠抓住自己的心嗎。如果真是這樣,那也太蠢了。可是,蓋塔諾笑了。鄙視的笑了。

「你喜歡我也好,討厭我也好,根本就沒關系。不過,我的確是覺得讓你喜歡上我的話會比較好辦一點才會在一開始的時侯那麽打算的。像你這樣頑固的女人我還是第一次碰到。」

「……這是什麽意思?」

「《歌姬》,懂嗎。」

蓋塔諾用手指指著艾瑪波拉,似乎這是非常淺顯易懂的事情。

「誰會腦袋秀逗去娶什麽農奴的女兒為妻啊。我想要的,是你的聲音。」

「我不明白你話裏面的意思。」

說是想要自己的聲音,但這種東西又不是想要就能讓給他的。明明就是蓋塔諾說了莫名其妙的話語,可他聽到了艾瑪波拉的回答之後,皺起了眉頭。

「你不知道什麽是《歌姬》嗎?」

問題的語氣讓艾瑪波拉沈默不語。她對於自己連孩子都懂得的常識都欠缺這一點是有自知之明的。

蓋塔諾用看到了什麽罕見的東西般的眼神俯視著艾瑪波拉,然後用鼻子哼了一聲。

「哼,不過和牧羊人的女兒的確是沒什麽關系的話題——所謂《歌姬》,就是指那些能夠將祈禱傳達到神那裏去的女人們。拉托雷亞是藝術的國度。人們都相信著用歌聲來裝載祈禱的話,就能夠傳遞到天上。不過,這並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夠完成的工作。只有磨練過歌喉,擁有美麗嗓音的歌手才能將歌聲傳達到天上。所以被國王陛下直接選中的人才能夠成為《歌姬》,雖然被選中的《歌姬》的工作是為了國王陛下而歌唱,但是大部分的工作內容都是在祭典上面歌唱。有時候是獨唱,有時候是幾人合唱,似乎是根據祭典的規模來改變的。除此之外,有時也會被派遣到礦山或者是采石場去,為了勞動者們的平安無事而祈禱歌唱。是一種職業女性。不過——」

暫時打斷了敘述,蓋塔諾蹲下身子,靠近了艾瑪波拉的臉。艾瑪波拉趴在艾倫的身上,幾乎是貼到了光滑的木地板上,拉開距離。看到這樣一種舉動,蓋塔諾非常可笑似的晃動著肩膀笑了。

「別那麽害怕啊。接下來才是重要的部分——所有的《歌姬》,都會生活在國王陛下的身邊。畢竟在接受到了請求之後要立刻出動,不這樣可不行。居住的場所會由國王陛下來準備。那是在王都中心的華麗豪宅。《歌姬》連同著家人會一起搬家到那裏去。」

「……也就是說,在娶了我之後,讓我成為《歌姬》?」

「真聰明。」

聽到艾瑪波拉的正確答案,蓋塔諾滿足的點了點頭。可是,還是不明白。作為《歌姬》的配偶居住在王都,這究竟具有多大的價值呢。艾瑪波拉搞不明白。

「你不是侯爵的公子嗎。這樣還不能夠滿足嗎?」

「怎麽可能滿足啊。」

蓋塔諾迅速的回答道。盡管蹲著身子,下巴還是不由自主的擡了起來,用鄙夷的眼神俯視著艾瑪波拉。

「侯爵又怎樣,對於長子之外的其他兒子來說,這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為了避免土地的細化,基本都是由長子來繼承的。不能繼承土地,也不能繼承家產。除了長子之外,要麽就是出去幹活,要麽就是在戰場上揚名立萬,要麽就是成為學者或者聖職者,沒有其他的道路。」

高貴的血統並不一定意味著幸福。如果是男性,那就不可避免的要面對財產繼承的問題,如果是女性,那麽就要嫁給素不相識的男人。艾瑪波拉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被養育成人的,西奧博爾德也有過痛苦的童年時代。

擺在蓋塔諾面前的選項有三個。盡管如此,艾瑪波拉覺得這也夠奢侈的了。在艾瑪波拉看來,沒有被當成物品來對待,也沒有兄弟之間疏遠而產生的空虛感,這簡直就是奇跡一般的幸福。可是,對那些羨慕能夠獲得所有財產的長子的人來說,成人之後就被趕出家門是一種難以忍受的屈辱吧。

「你覺得我想要搞出一番大事業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上戰場吧?可惜,拉托雷亞是被天使祝福了的國度。治下的城邦之間如果發生了什麽沖突,會有國王陛下的軍隊來調停,在王都之中有著世界各國的王侯貴族的子女們前來留學,所以也不能隨隨便便就對其他國家出手。就算想要揚名立萬,但是沒有戰爭的話根本就無從談起。不過我可不想成為一個聖職者然後就那樣死去。那種一天到晚都在祈禱的人生,想想就要吐。學者也是一樣。」

建立武勳的道路從一開始就被堵上了。又不想成為學者或者是聖職者。剩下的道路就只有工作一途,但是要至今為止一直都過著貴族生活的人突然之間成為職人的土地或者是商家的跑腿,確實是強人所難。不知道那個行業的情況,而且教養也會成為一種阻礙。再說老板也不會想要雇傭一個不知道什麽時侯就會逃跑的少爺吧。

「所以,我現在成了被親生父親和哥哥雇傭的莊園的代理人。在哥哥繼承了爵位和土地的同時,統計著農田裏面農奴和家畜的數量過著日子。」

可憐的人,艾瑪波拉不禁這麽想。

帕修恩特侯爵和繼承者,蓋塔諾的哥哥,肯定是非常擔心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弟弟、這個年輕人的事情。說是寵愛他都不為過。在聽了不願成為學生或者聖職者的願望之後,還給予了他工作。

西奧博爾德雖然是國王的兒子,待遇卻和庶民無異,就連自己所期望的成為學者的道路都被關閉,就算這樣,他還是為了妹妹堅強地活著。和妹妹之間那淒慘的離別方式對於他而言是多麽的痛苦,艾瑪波拉心裏非常清楚,相比之下被充滿了各種選擇的溫暖環抱著的蓋塔諾根本就是一個無知的鬧別扭的孩子。

或許是看到了那個時候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罪惡,一心只顧著詛咒命運的自己的影子。覺得害羞的艾瑪波拉挪開了視線。

「……作為《歌姬》的丈夫就能夠獲得王都的房子,比起現在的生活要幸福許多呢。」

「沒錯。只要你的歌聲能夠獲得國王陛下的認同,保持《歌姬》的身份,就能夠一直生活在那裏。那可是國王的身邊啊。除了被選中的一小部分人之外都沒法到達的場所。和以農奴還有家畜作為對象的生活根本就是天差地別。」

是父王還有兄長絕對獲得不了的光榮。從莊園的代理人這種受雇的身份當中脫離出來,這就是蓋塔諾想要獲得的東西。

「我已經知道你的想法了。可是,我並沒有成為你的妻子的打算。昨天我也說過了,我已經與某一個人立下了等待的約定。」

並不是他讓自己這麽說的。而是單方面的做出了『我會等著你』的宣言。但就算這樣,約定依然是約定。那時候的話語絕不是謊言。

「真是頑固啊。反正他也不會回來了吧?大叔和大嬸可是會傷心的哦。在得知了你不想嫁出去之後,擔心得不得了啊。多可憐的人啊。」

說著,蓋塔諾誇張了嘆了一口氣。嘴上說著多可憐啊,可臉上卻完全看不出這種感情。

現在艾瑪波拉明白老夫婦二人為什麽會對自己那麽冷淡了。果然德波拉是在說謊。

是被這個男人教唆了。當然,讓他們為自己擔心這點也有些過意不去。可是,現在不能夠退縮。絕不能放棄那個約定。

為了不讓德波拉和塞爾吉奧再為自己擔心,必須要成為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女人。等到那個時候,他們一定能夠理解自己的。

艾瑪波拉的大腦中早已經想要回家的念頭占滿了,就連蓋塔諾的問題都不想回答。

就這樣保持著膠著的狀況下去,住在這棟房子裏面的輔佐官還有剛才的那個傭人註意到情況有異也只是時間的問題。等到有什麽人靠近之後大聲呼救就好了。

或許是覺得艾瑪波拉被自己說中了痛處,已經想不到反駁之詞了。蓋塔諾用綽綽有餘的表情慢慢地靠近,把視線投向了艾瑪波拉懷中的——艾倫。

「餵,小不點。」

至今為止一直都沈默著緊緊抱著艾瑪波拉的艾倫顫抖著用恐懼的眼神擡頭望去。蓋塔諾用很開朗的笑容,似乎是要討小孩子高興一般,對艾倫問到。

「你也希望能夠住在大房子裏面,穿著漂亮的衣服吧?那裏可不是連哪裏是家哪裏是家畜小屋都分不清的地方哦。所以,你也來勸勸你那頑固的媽媽吧。那樣的話我就會成為你的『父親』哦。不管你喜歡什麽都會買給你。人偶也好,糖果也好。你想要什麽呢?」

說著,蓋塔諾向艾倫伸出了手,似乎是要撫摸她的頭。艾瑪波拉轉過身子想要讓那只手遠離艾倫,可是在此之前艾倫就做出了出人意料的舉動。她重重的打了想要觸摸自己的蓋塔諾的手。

就好像是小狗露出小尖牙盡全力恐嚇一樣,艾倫用榛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蓋塔諾,大叫道。

「我才不要!人偶也好糖果也好都不要!更不要一個壞爸爸!艾倫已經有爸爸了!西奧一定會回來的!」

用哮喘時的那種急促的呼吸聲,艾倫不停地呼喊著不要,不要。盡管有艾瑪波拉在一旁撫慰,可是如同突然之間達到沸點的水一樣,頂翻了鍋蓋噴發出來的氣勢有增無減,艾倫一點都平靜不下來。

在大廳裏面回蕩的刺耳聲音讓蓋塔諾皺起了眉頭,他將視線落在了被打了的手背上——然後如同捕食的毒蛇一般,用手握住了艾倫細細的喉嚨。還來不及思考發生了什麽。蓋塔諾就用空著的另外一只手推開了艾瑪波拉,然後站起身來把艾倫高高提起。被死死握住的脖子承受了身體的全部重量,艾倫根本就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小手在蓋塔諾的手臂上抓來抓去,雙腳痛苦的掙紮著。

「住手!」

全身的力氣都被抽掉了一般,艾瑪波拉飛撲到蓋塔諾的身邊摟住了他的手。可是無論自己如何用力想要將他的手臂扯下或者拍打,他的手依然紋絲不動。就在這個時侯,艾倫的臉已經因為缺氧而呈現出紫色。艾瑪波拉改而支撐蕩在空中的艾倫的身體,可是蓋塔諾提起手,把艾倫舉到了更高的地方。

「求求你,放手吧!再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面對著艾瑪波拉的懇求,蓋塔諾的臉上浮現出嘲笑的表情。看到這樣一股笑容,艾瑪波拉明白了他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我知道了,我答應你!我會成為你的妻子,成為《歌姬》……請你快點放開她吧!」

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吼叫,艾倫的身體落到了自己的懷中。支撐不住突然增加的重量,艾瑪波拉倒在了地上。

頭腦一片空白。身體不住的顫抖著,站都站不起來。

但是感到安心只是幾秒鐘的事情。就在意識逐漸遠離的時侯,聽到了艾倫咳嗽的聲音,心一下子收緊。慌慌張張的直起艾倫的上半身,輕拍她的背部。

艾倫把臉埋在艾瑪波拉的懷裏,不斷的咳嗽著,似乎非常的痛苦。過了一會兒之後臉色終於恢覆了正常,可是呼吸平靜下來之後,肩膀又開始痙攣,顫抖著哭了出來。把臉埋在艾瑪波拉的懷裏壓低著聲音,可是嗚咽聲還是從細小的喉嚨當中漏了出來。

艾瑪波拉緊緊地抱著艾倫,繼續拍著她的後背。她不知道除此之外還應該做些什麽。

只有蓋塔諾一個人,一臉的滿足。似乎對於艾瑪波拉在無奈之下做出的回應非常滿意。

「那麽,就拜托你了,我的妻子喲。請在國王陛下的面前盡力歌唱吧。」

就差用口哨來表達自己愉快的心情,蓋塔諾打開了關閉著的房門。從外面進入房間的光線,似乎預示著只要逃到外面就能夠得救。可惜,這是無法實現的幻想。

「好事要急辦。趕快出門做好出發的準備吧。先去一次安內洛城,替你換一身衣服。穿著這種寒酸的衣服去拜訪國王的話就連我也要跟著丟臉了——話可先說在前頭,別試圖逃跑啊?我是這個莊園的代理人。不僅僅是你,就算是要把住在那棟破房子裏面的老兩口放逐出去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沒記錯的話,你是遲鈍到會被處以罰金的地步的吧?除了老頭子和老太婆之外沒有任何人是你的夥伴吧?隨便弄出一個罪名,把你們一家人全都放逐出去,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相信那是因為你不好啊。土地和財產都被沒收,真是可憐的老人。說不定就那樣感到絕望一命嗚呼了。」

說著,蓋塔諾雙手合十,做出祈禱的樣子。就好像是小醜一樣的表情。

雖然很不甘心,但是他說的是事實。就算被安上了不實的罪名,周圍的人們也不會替自己辯護。一邊同情著塞爾吉奧和德波拉,一邊痛罵著,都是因為收留了這個女孩的緣故才會遭遇了這樣的不幸。還沒有褪去外來者的光環,又非常的不中用,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得到農民們的信賴的。

「……我不會逃走的。我會照你說的去做。」

抱著還在抽泣的艾倫,低著頭作答。不能再把塞爾吉奧和德波拉卷到這件事情當中來了。

「很好。我期待著你的發揮,《歌姬》」

誇張了行了一禮之後,蓋塔諾消失在大門的另一頭。從樓梯那邊傳來的輕快腳步聲讓人覺得非常可憎。

在一片寂靜的空間之中,唯有艾倫的嗚咽聲回蕩著。慢慢地,艾瑪波拉的抽泣聲也重合在了一起。

「對不起,艾倫……很害怕吧?很痛苦吧?都是因為我不好……對不起。」

如果在那個時候,自己沒有歌唱的話,就不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

對於已經無法改變的,發生在昨天的事情感到後悔,一股重擔壓在心頭。

因為抱著艾倫,《水面之月》壓在了胸口,這一份感觸很痛。明明已經約定好了要等待他,現在卻成為了別人的東西。

陶杯的碎片出現在了被淚水打濕的模糊視線當中。鋒利的碎片似乎在引誘著自己。

艾瑪波拉拼命的揮去在腦海當中一閃而過的念頭。死亡和逃跑是同樣的。塞爾吉奧和德波拉會受到不當的指責。留下艾倫一個人,獨自逃向死亡的深淵這樣的行為也是不能原諒的。和西奧博爾德立下了一直活下去,守護艾倫的約定。這和艾瑪波拉單方面立下的等待他的約定不同,是他的願望。所以,無論發生了什麽,都一定要守護艾倫。

而且,自己的性命是西奧博爾德舍棄了人類的身份才救下的。決不能簡單的放手。

閉上眼睛回憶他的身影。如同茂密森林一般深邃的綠色眼睛,漆黑的頭發,擁抱的熱度,一切的記憶都是如此的鮮明。

就算自己的自由被奪走了,心依然在他的身邊。只要《水面之月》在身邊,只要能夠擡頭看見月亮,只要還擁有這份回憶……就能夠活下去——可是。

「西奧博爾德……」

好想見你。

第二卷 006 殘月之龍

沿河而建的都市巴倫西亞由於靠近首都科努的緣故,人口眾多,道路狹窄,高樓林立。為了在城墻當中受限制的空間之內容納盡可能多的人,除了向上延伸增加建築物的樓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而建築物的大部分都是非常容易解體和改造的木質結構。

受此影響,即便是在白天的時侯,建築物之間的小巷上也幾乎看不到陽光,一片陰暗。而大道上面則擁擠著來來往往的人潮和裝載著從港口上面卸下準備往周邊小城市的各種貨物的馬車。

通過城門進入城內之後,在人群之中沒有人特別在意西奧博爾德。把左手隱藏在外套的下面不讓別人看到龍鱗,用頭巾披在頭上,一直低著頭前進,就沒什麽問題了。

時不時從深深地覆蓋著面部的頭巾下面,向外眺望人流。

根據昨天晚上,在黎明之前和自己碰頭的吉雷薩的說法,在這座城市當中發現了康蒂的氣息。

康蒂如果藏身在黑暗之中,那麽銀龍就無法發現她的氣息。她自己也知道這一點。然而,在這樣的前提之下依然顯身,有很大的可能性是為了向和她同行的格麗澤爾達下達某種指示。

可是,在如此密集的人流之中,尋找格麗澤爾達一個人無異於是大海撈針。更不用說自己只見過她一面。而且還是在昏暗的月光底下,都不怎麽記得清她的外貌了。

要說有什麽非常清晰的記憶的話,就是她和現在的西奧博爾德一樣,都用厚實寬大的外套隱藏著身子,然後就是龜殼一般帶著點黃色的暗茶色頭發。至於容貌上的細節,實在是不怎麽記得清了。

茶色頭發的女人到處都有。而進行長途旅行的商人們為了擋風遮雨也幾乎全都穿著寬大的外套。混在這樣的人群之中,就算擦身而過,也很可能發現不了。

失去了銀龍之力的西奧博爾德沒辦法依靠康蒂的氣息來追蹤。對於獨自一人什麽都做不了的自己感到懊惱,憤怒和焦躁的情緒油然而生。

龍鱗的痛疼如同波濤般一陣陣襲來。西奧博爾德只能咬牙忍受。偶爾洩露出去的呻吟聲被路過的行人聽到了之後,不要緊嗎?出現了這樣的關懷。可是,不能被對方看到自己臉上的龍鱗,只能在點了點頭之後就快步離開。這樣的情形已經發生了許多次。

由於披著頭巾低著頭的緣故,視線非常狹窄。盡管如此還是盡可能的凝神尋找格麗澤爾達的蹤影。為了奪回銀龍的力量,也為了打敗康蒂。更是為了活著回到艾瑪波拉和艾倫的身邊。

布滿了從碼頭上卸下來的各種貨物和馬車的大路兩側,幾乎全都是把沿街的底樓改造成店鋪的商店。從商店裏面傳出來的店主吆喝聲,顧客討價還價的聲音,還有車輪和馬蹄鐵在石制地面上壓過發出聲音混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